“小南啊，你怎么想起去画室找工作了，要不是阮阮说我都不知道。”
涂南站在阳台上，一边浇水一边听方雪梅说话。
“那太累了，又没什么钱赚，还是得按我说的来，你才能过上舒服日子，所以今天这趟你是必须得去的。”
涂南嘴里“嗯”一声，手里的水也浇完了。
刚才方雪梅来她家的时候，给她带了几盆绿萝，说是要给她换换眼，调剂调剂心情。以前她长期不在家没法养这些东西，现在倒是有时间了，就留下了。
绿萝藤叶翠生生地舒展，搭在窗沿，她的眼睛顺着叶尖往外望，看见了楼下停着的那辆黑色SUV。
老旧的小区里道路也窄，一辆车就几乎占据了半边的道。
闷热中蝉鸣急躁，大枣树下面摆着棋盘，围着几个叫阵厮杀的老人，似摆开了楚河汉界的战场。有人站在战场外，倚着树干，摆弄着手机，枣树枝遮到了他的肩头，能看清的只有他那双长腿。
涂南看见挎着包的年轻姑娘从旁经过，一路走一路朝他身上看。还有个老太太拄着拐杖上前问他是不是在等人，他没说两句，因为下棋的老人又是一声呼喝，声音全被盖过去了。
她收回视线，回头看一眼客厅里的钟。
快三个小时了。
画室外他说他有毅力，她已经见识到了，居然在这地方等了她三个小时，并且看起来还是没有走的打算。
涂南心里，忽然就有点抵触的情绪了。
“小南，好了吗？”方雪梅叫她：“走吧。”
她回神，放下水壶。
如果不是方雪梅过来叫她，她根本不想出门了。
她走到门口，弯腰换鞋，方雪梅忽然盯着她的脸看了看，点头说：“挺好，天生的标致，不需要打扮。”
涂南还没明白她这夸奖从何而来，人就被她拉出了门。
下了楼，朝枣树下看过去，石青临立即就朝她看了过来。
涂南看他一眼，马上转开脸，跟方雪梅一起朝小区外走。
也许是看她身边还有个人在，他没有走过来。
方雪梅也朝那边看了一眼，可能是看他盯着涂南，问了句：“那谁啊？”
“不认识。”
“不管他，”方雪梅说：“阿姨今天带你去认识别的人。”
※※※
开在市中心的一家高级餐厅，民国时期的老建筑了，高高的脊顶，白玉石堆砌的门廊，窗外面就是一个圆形水池，里面红鲤游动。
这地方挺高级的，涂南还是第一次来，跟着方雪梅走进去时，问：“方阿姨，来这么好的地方干什么？”
“怎么刚跟你说过的话你就忘了？”方雪梅带着她找了个座，按她坐下，“待会儿人来了你别紧张，就随便瞧瞧，行就行，不行咱就算。”
涂南在座上左右看了看，“什么人？”
“等见面了就知道了。”方雪梅挨着她坐下，“你这是第一次，别紧张。听说对方家里很有钱的，不过我们也不能只看钱，男人啊，重要的还是人品，人品不好的有再多钱都没用，你想想阮阮那个不要脸的爸，是不是这个道理？总之你记着阿姨的话。”
涂南明白了，“您这是要给我介绍对象？”
“是啊，”方雪梅吃惊，“难道我在你家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都没听？”
听了，可当时她楼下还有尊神杵着，她一句也没听仔细。还以为那天吃饭的时候方雪梅是随口一说，没想到她还真付诸实施了。难怪今天选在了这么好的地方。
涂南不想相亲，站起来说：“算了吧方阿姨，我要走了。”
方雪梅拉住她，“我本来也没想操心，就是不想你再做什么辛苦的工作了，不管怎么样你先见一见，阿姨怎么样都随你的意。”
涂南站着，有一会儿才说：“您说的，随我的意。”
“那肯定。”
她这才坐下了，一只手搭在桌上，压着桌上铺着的桌布。
方框形的花纹，很高雅，但在她眼里看来就联想到了笼子。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在笼子里，身边的人的确全都是为她好，可没一个人了解她，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来。
之前那点抵触，到了这时候更重。如果不是方雪梅在她小时候照顾过她很长时间，她可能直接就走了。
“来了。”方雪梅拍拍她胳膊。
涂南抬头，有个男人直奔这儿过来了。
※※※
一个很年轻也很普通的男人。
涂南只是扫了一眼，没多注意看他长相，大多时间都在看桌子，看桌上的杯子，偶尔看一眼身边的方雪梅。
“妹妹，你不爱说话啊？”男人跟她套近乎。
听说有的地方男性管年轻女性都叫妹妹，不过当地没有这这风俗，涂南觉得他如果不是太热情，就是自来熟。她实在找不到什么话说，端起水喝了一口。
方雪梅在旁边打圆场：“小南是画壁画的，性子沉，不是那种爱疯爱闹的人。”
“是吗，我就喜欢不疯不闹的女孩子。”男人似乎很满意，又问涂南：“你会画壁画啊，跟我讲讲？”
“不是画壁画，”涂南纠正：“是临摹。”
“那不都一样。”男人年纪轻轻，语气老成：“像你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就不要做这么辛苦的工作了，找个好人家早点结婚，趁着年轻生孩子，对身体也好，阿姨您说是不是？”
“说的是。”方雪梅点头。
这是她们这个年龄层的老观念，她当然赞同。涂南想掏手机叫方阮来救场，但想到他妈在这儿，作用不大，还是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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